事情來得太過於突然,我們稱之為「晴天劈靂」,我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。

聽到阿德的死訊,就彷彿在萬里晴空下給你來一記閃電,真的...措手不及。
 
掛斷了電話,電話聲在耳際嗡嗡作響,我的思緒也嗡嗡作響,真的很難很難相信。
 
想知道真相,只有打給一個人,也是我最不想播的一個人,紫軒
 
電話聲剛接起,我還沒說我是誰就聽見了紫軒的哭聲,我發慌的問:
 
「怎麼了?紫軒?」
 
紫軒哽咽著說:「澤林...我哥他...出事了!」
 
還是聽到了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。
 
「怎麼會這樣?昨天我不是才在醫院陪妳,怎麼沒聽妳爹娘說這件事?」我發出了一連串的疑問。
 
紫軒的語氣也顯得很焦急:
 
「聽說昨天晚上淩辰才發生的,今天早上才收到軍方的通知...我一直打電話給你都不通,
 
我找不到你...怎麼辦...澤林...我好無助。」
 
我回到軍中了,手機當然不通。
 
「那妳現在在哪,我去請個假去找妳。」我馬上作出了決定。
 
「我出院在家裡...我爹娘過去金門那處理事情,遺體明天才會運回來...」紫軒還是一直哭著。
 
掛完了電話,我急忙著去找漢陽,說明了事情原委,漢陽陪我去找連長請假。
 
隔天,我匆匆的坐了最早班的火車回台中,到了台中我問了紫軒地點之後,
 
便趕過去了台中市立殯儀館。
 
其實在坐火車的途中,我還是一直說服我自己這是作夢,很難相信一個人,
 
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的走了,真的很難相信。
 
看見了阿德的遺照,看見了阿德的靈牌,看見了棺材,我卻一點都沒害怕的感覺,
 
或許是因為他是我朋友的關係吧?
 
連昨天對我氣趾高昂的伯父,如今也只是垂頭喪氣的呆坐在靈堂,
 
而伯母則是邊哭邊折著蓮花,一朵接一朵的蓮花。
 
棺材還沒蓋棺,紫軒問我要不要看阿德最後一面,我進了靈堂,看見己經畫好粧的阿德
 
不知為何?心一酸,淚,滑落。
 
阿德躺在棺材裡,閉著眼看起來不像是過世,只是睡著罷了。
 
我跪在地扶著棺叫著:「阿德,醒醒...阿德。」
 
我還是很難相信這就叫死亡,明明看起來就像是睡著般,就這樣?一條生命消失?這叫我如何接受?
 
紫軒在我旁邊說著,我靜靜聽著。因為金門三個月才放一次長假,三個月才能回台灣一次。
 
平常有散心假,可處到金門走走,散散心,免得在軍中悶壞了。
 
阿德在散心假的時候,租了一台車,因為車速過快,直接撞往一座橋的橋墩。聽目擊者說,
 
那台車的車頭全毀,當時阿德還被夾在車裡面,是消防隊拿斧頭才把阿德拉出來的。
 
阿德被拉出來的時候,鼻子、嘴巴還有耳朵都流出血來,耳朵流血代表什麼?
 
是的...耳朵流血就是因為頭部受到嚴重撞擊造成腦出血,血液往耳朵流出。
 
送到金門國軍醫院的時候,己經沒有生命跡象。
 
這個笨蛋,在外面租的車又不是他家裡那台保時捷,開那麼快怎麼會不出事!
 
我一直罵著阿德怎麼這麼傻,還是不相信他真的走了。
 
阿德...還記得我第一次遇到阿德,他從後面打招呼讓我嚇一跳的那個大嗓音。
 
好想念最怕聽鬼故事的阿德 ;好想念一直要介紹他妹妹給我認識的阿德
 
好想念一起在訓練中心被班長罰的阿德;好想念在台中火車站一起被憲兵追的阿德
 
好想念就算在上廁所,我去敲門也會義不容詞把零錢掏出來借我的阿德
 
雖然我一直抓弄阿德,一直損他,其實,他是我唯一的一個朋友,也是對我最好的朋友。
 
這不是我第一次的生離死別,之前親人去世的時候,也有經歷過,但是遠親也沒常在聯絡,
 
只感覺就一個人走了,如此而己。
 
這次,走的是我朋友,一個才剛分開不久的朋友,真的很難接受會這樣就走了。
 
生命真的如此脆弱,明明昨天才跟你說過話的人,今天就不在了,而且不是出國那種不在,
 
是永遠不會回來,是消失了的不在。
 
人,也總是奇怪,想要刻意去證明一些事,把一些阿德的東西都翻出來仔細瞧了瞧又摸了幾次,
 
就是想證明他真的存在過。
 
紫軒抱著我痛哭,汶琪哭,承翰哭,我也哭...每個人的淚,成河。
 
紫軒說著阿德小時候的事情,每個人遇到這種事的時候,應該也只是翻箱倒櫃尋找記憶的片段,
 
因為那己經是最珍貴的回憶了。
 
紫軒握著揉了好幾團的面紙說著:「我家就只有我跟我哥二個小孩而己,所以我哥很照顧我,
 
現在他走了,我好無助,什麼事都無法思考。」
 
我安慰著紫軒:「妳別哭,妳看阿德現在睡得多安祥,說不定他也是會一直保護著妳的。」
 
紫軒抱我更緊了:「可是我好無助好無助,我哥不在了,我該怎麼辦?」
 
忽然我想起了伯父在醫院跟我說的那一段話。
 
”你要想清楚。紫軒跟你在一起能幸福嗎?你以後當兵完之後要做什麼?年薪多少?
 
你連自己都養不起了,又何況紫軒?”
 
選擇是一件很難的事,但是往往最痛的決定才是最好的決定。
 
我輕輕的推開了紫軒:「我知道妳現在很無助,但是我不是那個可以照顧妳保護妳的那個人,
 
我們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。」
 
承翰忽然揮了我一拳,高中生的拳很輕沒什麼,不過也著實的讓我吃了一驚。
 
承翰生氣的道:「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,紫軒都這麼難過了,你還要傷她嗎?」
 
紫軒拉著承翰說:「這個不關澤林的事,或許我只是把感激錯當成愛跟需要了,我也不懂什麼叫
 
愛。」
 
承翰吃驚的說:「怎麼...紫軒妳不是還在為他難過嗎?」
 
「現在在我哥靈堂前,我暫時先不想提。」紫軒望著我。
 
愛情,真的很難懂,我們都在學習。
 
一堆不知道是和尚還是道士的人唸了一連串亢長的經文之後,就是蓋棺了。
 
蓋棺,那是最後一次見到阿德
 
好想念最怕聽鬼故事的阿德 ;好想念一直要介紹他妹妹給我認識的阿德
 
好想念一起在訓練中心被班長罰的阿德;好想念在台中火車站一起被憲兵追的阿德
 
好想念就算在上廁所,我去敲門也會義不容詞把零錢掏出來借我的阿德
 
永別阿德,永別了我的摯友,你知道嗎?我好想你,永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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